第3章 都是为了争-《暮卷西山雨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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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西飞微微思忖,冷冷地说道:“没有我的命令,公司的人谁都不许动,更不许报警,阿俊你去盯着!”
值班经理回到大厅,挥手叫保安走开,礼貌地把周文博引到总经理办公室。
当倪紫菱赶到盛阳置业公司的时候,公司门外已经聚集了大批的村民,电话里她已经知道了是被征地的农民不同意拆迁才聚到公司门前。“还我土地,还我生存权”的醒目横幅下,公司的大门紧紧地关闭着。
她刚停下车,温如海就跑过来,焦急地说道:“弟妹,你可来了,文博进去好一会儿了,不知道情况怎样,我现在正没辙呢!就怕他出什么事啊!”
“我先进去看看什么情况再说,这是你组织的吧?”倪紫菱瞟了一眼人群。
“不是我,他们村民自己搞的,我也不知道文博怎么了,非要进去和他们谈谈,我也拦不住啊!”温如海一脸的无辜。
倪紫菱转身欲走,又停住,她对温如海说道:“你最好劝他们赶紧离开吧!”
“你看这形势,我能劝得了吗?”温如海着急地说。
“记住,劝他们千万别动,如果冲进去,那就成刑事案件了。”
她快步走进公司大门,显然是杜世俊和保安打过招呼,她挤进公司大门,随后大门又紧紧地合拢了。
杜世俊正在大厅里焦急地走来走去,看到倪紫菱,急忙过来,声音很低:“三哥把门从里面反锁了,我进不去,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,我担心会出事。”
倪紫菱心知不好,她急忙随着杜世俊奔到总经理室,屋里已经传出了东西落地的声音。
她的心一紧,杜世俊急忙敲门:“三哥,倪律师来了!”
仍然没有开门的迹象,倪紫菱着急起来,一边拍门一边喊:“叶西飞,你快开门!”
她的心已经纠结在了一起,无论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,都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。倪紫菱身体发冷有些站不住,杜世俊轻轻地扶了她一下,她醒悟过来,说道:“阿俊,把门踹开!”
杜世俊稍有迟疑,刚要指挥人动手,门突然打开,叶西飞出现在面前。他的嘴角带了一丝血迹,衬衣上的扣子也开了两个,正冷眼看着她。
倪紫菱担心地抬手就要去擦他嘴角的血迹:“你怎么……”蓦然警醒,她赶紧收回手,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周文博,急忙奔过去:“文博!”
周文博的衣服上满是血,倪紫菱又是担心又是心疼,拿出手机想要拨电话,杜世俊急忙说:“我派车送他去医院!”说完,回头叫走廊上的谢若彬,叮嘱几句。
仅仅几分钟的时间,有几个人竟然抬了担架过来。倪紫菱正惊讶间,谢若彬已经指挥他们把仍在挣扎的周文博按在担架上,杜世俊悄悄叮嘱:“走直梯,从公司后门出去……”
叶西飞用纸擦了擦手上流出的血,抬头看到倪紫菱和杜世俊在走廊上悄悄说了几句,就急匆匆地离开了。就在她转身的瞬间,回首看他一眼,他感觉到了她眼中复杂的神情。
杜世俊赶紧过来亲自检视叶西飞的伤情,然后劝道:“三哥,伤口有些深,去医院吧。”
“没事,我不去!”
“您去吧,这里由我来负责。倪律师说此事不宜张扬,门口外边还有那么多村民呢,要是闹起来,影响不好,您快走吧!我把这里收拾干净,怕是一会儿警察就来啦!”
叶西飞不动声色,突然冷笑:“你去把公司大门打开,告诉村民,我们公司不会有任何让步!”
“可是,这样的话,怕是他们会冲进来的……”
“冲进来才好,要的就是这个!”叶西飞的笑容里含了一丝狡黠,“听我的,快去!”
说着,他突然将面前的茶杯扔在了地上,“嘭”的一声,碎片让整个办公室更加狼藉一片。他的脸上慢慢浮上笑容,似乎在欣赏一段好戏的开始。
第五十五节 村民被抓
直到医生说完检查的结果倪紫菱才稍稍松了一口气,没有骨折,只是皮外伤,额头撞到了茶几,出了血才把衣服染成红色。但是医生还是给他头上缝了几针,周文博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。
倪紫菱把谢若彬打发了回去,等把一切安顿好,她的心却依旧悬着,她不知道叶西飞那边怎么样了,奇怪的是杜世俊一直没有打来电话。
周文博早忍不住了,头上的伤口刚刚处理完,他就不顾医生的嘱咐,拨电话给温如海,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。
“怎么了?”倪紫菱问道。自从她听到周文博找叶西飞闹事,她的心一下就沉到了湖底,不管她如何刻意隐瞒,他终究还是要和他刀兵相见的,他竟然无所顾忌地直接去盛阳公司找叶西飞,倒是出乎她的意料。
“你来跟他们说吧。”周文博把电话递给了她。
电话里传来了温如海焦急的声音:“弟妹,我在派出所呢,盛阳公司报了案,抓了七个村民,正在里面审呢,你说怎么办?”
倪紫菱一惊:“你们做什么了,怎么会进了派出所?”
“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是小徐和老格带着村民冲进了公司,双方打起来了,他们公司报了警。派出所和公安局的都来了,现在把人抓了,你说怎么办呢?”
“我不是让你千万别叫人冲进去吗?其他村民呢?”
“有些回去了,很多都跟着我呢。”
“你还是先让人都散了吧,不然,你现在就得进去,文博受了点伤,在医院呢!”
“什么,文博被打了吗?伤得厉害吗?是他们公司打的吗?我们也有人受伤,必须告诉警察,不能光让他们告我们的状……”
“他的伤没什么大碍,你先不要惹事了,等我问问派出所怎么回事,你千万别再轻举妄动。”
“好吧。”温如海关心地说,“我一会儿就去看文博!”
倪紫菱联系上了杜世俊,他的语气有些无奈:“三哥这次看来生气了,他不听我劝,那些村民冲进了公司,我也控制不住局面了。”
“那,他的伤,怎样?”倪紫菱急忙问。
“开始三哥没在乎,可后来他一直恶心呕吐,我有些担心,才找了医生,现在医生正在给他做全面检查呢!”
“这样啊。”倪紫菱的心猛地揪了起来,思忖片刻,“他的检查结果一出来你就告诉我,我抽空赶过去。”
温如海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,周文博的情绪明显好起来了,他们七嘴八舌地大概介绍了后来发生的事情。温如海问道:“现在小徐、老格和张果他们都在派出所呢,弟妹,你看今天他们能出来吗?”
“今天他们是不会放出来的,你还是赶紧通知他们的家人做好心理准备。冲进公司,毁坏公司财物,已经构成刑事犯罪了。只怕他们的口供万一不利,对你也不好,你也做好准备吧……”
“没有,没有,弟妹放心,这事我和文博都没有参与。是那些村民自己组织的,我也是拆迁补偿的成员啊,也就跟着来了,绝对没我们什么事。奇怪的是,盛阳公司的保安都怎么了,看着村民冲进去,他们都不管,我就不明白了……”温如海一脸疑惑。
“不是村民冲进去打砸抢吗?”
“哪有啊?他们公司不打开门,村民能冲进去吗?他们如果派人谈谈,也不会发生这事,他们公司愣是一口拒绝,大伙能不冲进去吗?”
倪紫菱微微皱了一下眉,她突然意识到,这事有些蹊跷。叶西飞深居简出,更是极少来南岭,今天村民冲击公司恰巧他在。这是巧合或者有人透漏了他的行踪?看来这些村民是有组织有预谋的。而盛阳置业早有意在拆迁上提高补偿标准和村民达成协议,应该不会采取如此蛮横的态度。今天发生这种情况,看来是叶西飞故意放他们进去,杜世俊才控制不了局面的。她轻吸一口冷气,猜不透叶西飞的意思。
倪紫菱不放心叶西飞的伤势,说:“我已经问过医生了,文博的伤没有什么大碍,打完针麻烦温总把他送回去。我现在需要去了解一下案情……”
“反正今天人也不会放出来,还有什么好了解的。”一直没开口的周文博突然冷冷地说。
“也对。”温如海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,急忙打圆场,“弟妹还是先陪文博吧,我去通知他们,还要商量一下救人的办法。”
倪紫菱的心骤然一紧,她当然明白周文博不让她去的原因,她不好发作,若无其事地把这帮人送出来。温如海在走廊上悄声说道:“弟妹是盛阳公司的法律顾问,一定让杜总手下留情啊……”
倪紫菱自嘲地说:“温总倒是什么都清楚,法律顾问可掌控不了杜总,再说这件事就怕是杜总也无法控制啊……”
“盛阳公司是咱们南岭市房地产的老大,弟妹能当上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,那得是不一般的能力,放心吧,不会牵扯进周老弟的。”温如海挥挥手,带了人下楼去了。
倪紫菱当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,可是,他哪知道这其中的复杂,想来周文博并没有告诉他们叶西飞和他之间的事情,他那么高傲,怎么会让人知道这些事。
第五十六节 我等着接招
等周文博打完点滴回到家,倪紫菱亲自熬了粥,放到他的面前。周文博表情轻松地拿起了筷子,看了看倪紫菱,问道:“你也忙了一天了,怎么不吃啊?”
“我现在没有胃口,一会儿再吃,你先吃吧,我想歇会儿。”说完,倪紫菱走进了卧室。
她不知道今天周文博和叶西飞在办公室发生了什么事,周文博不说,自己也没法问。叶西飞此次杀气腾腾回南岭,两个男人的见面必定是没有好结果,动手也是正常的。
“怎么了,担心谁呢?”卧室门被推开,周文博走了进来。
见他毫不顾忌地问了出来,倪紫菱索性说道:“你今天去盛阳公司干什么?打架吗?”
“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,我还忍气吞声?”他的脸色很不好看。
“谁欺负你了?”倪紫菱脱口问出。
“谁?”周文博冷笑了一下,“叶西飞用非法的手段把丽都湖的土地拍了去,还不是在向我示威?”
“丽都湖的土地什么时候成了你的?”倪紫菱闻言一怔,“难道你真的在里面有投资?投了多少?”
周文博皱了皱眉头:“我把公司的资金全投进去了,我投资……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?”
倪紫菱想说什么突然又止住,告诉他叶西飞原本就来者不善当然不妥,他一贯多疑,可能适得其反,再说自己又如何知道,更是难以解释清楚。想了半天说:“竞争这块地的公司多了去了,盛阳置业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和蓝风儿合作,怎么会是向你示威?你投资竞拍土地,总应该让我知道吧?多一个人商量也好。怕是温如海拉你的吧?”
“这片地老温盯了多少年了,谁知会是这样的结果。”他仍然冷冷的语气,“你做盛阳公司的法律顾问,当然清楚叶西飞的实力和手段了……”
听他说得不雅,倪紫菱打断他:“我虽然做盛阳的法律顾问,但是土地的事情我压根就没有参与过,你不要乱说。”
“你敢说他回来你没有见过他?”他盯着面前的那盏淡黄色台灯,根本没有看她,温暖的黄色灯光却让她感到了冰凉的寒意,“往你的办公室送了几个月的花了,还不是向我示威吗?”
倪紫菱无话可说,叶西飞送花的目的达到了。
看到她无言以对,周文博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人:“盛阳置业那么大的公司,那么多人都盯着,哪能轮到你去做他们的法律顾问呢?他不是故意的吗?你就这么高兴地跑到他身边去?”
倪紫菱看了看他有些发红的眼睛,知道他想说什么,心里突然涌起一阵伤感,但是,她抿抿嘴角,轻轻地摘去他头上纱布的一根线头,微微一笑:“真想听我讲吗?”
“我等着呢!”他一动没动,紧盯着她。
“好吧,我都告诉你。”倪紫菱坐在了他的对面,“其一,我只是今年春天偶然碰到他,并没有和他来往;其二,他不停地往我的办公室送花,每天一大把,你想想,如果真像你想的那样,干吗还这么大张旗鼓,弄得人尽皆知?”
“那他什么意思?”
倪紫菱笑了笑说:“不过就想炫耀他的成功罢了,可是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?”
“明知道他不怀好意,为什么做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?”周文博紧追不放。
倪紫菱自嘲地笑笑:“本来想做了法律顾问,他就不用再往办公室送花了,这样也免得让你有什么误会。再说,我也想增加点收入……”
“我们家不缺这点钱。”周文博打断她,“赶紧辞掉!既然你和他没有什么,那么就离他远远的。今天我已经明白地告诉他了,现在我就想要你一个态度……”
倪紫菱略微停顿:“合同签了一年,现在解除的话,所里要赔偿一笔不少的违约金,陆一平肯定不同意。这样吧,我会让别人去处理盛阳置业的业务。不过,他这样做不就是为了挑拨我们的关系吗?你就这样上当了?”
“我不想你和他再有任何关系,我等着接招呢!他这次回来,不就是想来报复我吗?”他轻笑着,口气中却露出一股狠意。
倪紫菱的心猛然锁紧,十年前的景象难道要再次重演?她平静地说:“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样,他报复你干什么?”
“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报复我,难道他告诉你了吗?”周文博咄咄逼人。
倪紫菱轻叹一声:“夫妻间需要的是互相信任,难道因为别人的一些行为就互相猜忌?文博,这时候我需要你信任我!”
周文博显然愣了一下,刚才的怒气早已消失大半,他在咀嚼这几句话。是的,这时候夫妻同心才是最重要的,自己太敏感于他们的那段感情了。他轻轻地把妻子揽住,十年的时间,难道自己还是这么没有胜算的把握?
第五十七节 他要承担刑事责任
温如海和周文博都被请到公安局问话,但是,温如海回来了,周文博却被扣在了刑警队。倪紫菱接到公安局通知的时候,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做了手脚。
“什么罪名?”
“故意伤害致人重伤。”
“谁?重伤?”倪紫菱一时没明白。
“周文博把盛阳集团的董事长叶寒打伤了,已经构成故意伤害罪。你来领通知吧。”
负责办案的人员虽然和她并不相熟,但是看到她专业的询问,只好拿出伤情鉴定报告。
倪紫菱愣了,重伤?叶西飞受了重伤?前天杜世俊只说他的伤需要进一步检查,并没有说他受了重伤。当然,这次的事件对叶西飞来说,可是一次难得的修理周文博的机会,他当然不会放过。
走出公安局,她拨通了杜世俊的电话:“叶总受伤了?他那天不是没什么问题吗?”
“是的,三哥受了内伤,现在正在手术呢!”
倪紫菱的手一抖,电话差点接不住。这种伤情她见过,越是表面上看不出问题,反而伤得更重。她顾不上多想,开车直奔医院。
除了杜世俊,谢若峰竟然也在。
倪紫菱着急地说:“他到底伤哪儿了?”
“三哥当时没看出什么问题,可他一直发烧,检查结果是外伤致使脾破裂,我忙着联系医生过来手术,就忘了通知你了。”
“手术怎么还没结束啊!”倪紫菱望了望手术室紧闭的门,一脸担忧的神色。
杜世俊不停地安慰她,又使眼色,两个人走到一边,避开走廊上站着的十几个盛阳公司的人。
杜世俊压低声音:“公安局的人昨天来过这里,说是询问案情,我一直挡着,说病人现在不适合讲话。他们拿了三哥的检查结果就走了,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呀?”
“当然有问题,法医已经鉴定西飞的伤情是重伤,周文博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。”
“什么?这么严重?”
“是严重,我没想到他会伤成这样。”倪紫菱苦笑了一下,心头沉甸甸的。
手术终于结束了,叶西飞被送到高级病房,麻药还让他昏迷着。倪紫菱望着病床上叶西飞苍白的脸,觉得心口好像压着一块很大的石头,只是轻轻地呼吸都会觉得很疼。这个人就像是刻刀一样刻进了她的生命里。十年前的一幕又回到记忆里,那时候周文博就已经欠了他一次,而这次,周文博授人以柄,看来他此次是在劫难逃了。而就在刚才,自己还怀疑他,怀疑他用假病情陷害周文博。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样了?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醒过来的叶西飞,向他乞求放过她的丈夫?还是接受他可能提出的条件?
想到这里,她站起身,谢若峰就在门外,她说:“醒了给他喂点小米粥就好,他的胃不好,千万不要再让他喝酒。”
谢若峰微笑:“倪律师放心,我会守着叶总的。您已经在这里一天了,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。”
亲眼看过病床上的叶西飞,又亲自看过法医鉴定报告,倪紫菱反而不着急了。温如海却如热锅上的蚂蚁:“弟妹,你快给文博办取保候审啊,像他这种情况完全可以办吧?”
找了刑侦队的顾队长,他一口回绝:“倪律师,不是我不给你面子,是领导不批准。周文博还牵扯进扰乱公司秩序罪,现在正在侦查中,是不能给他办取保候审的。”
“周文博和那些村民没有任何关系,怎么会涉嫌聚众扰乱公司秩序罪呢?”
“这是您这么认为的,我们正在侦查,需要您的配合。”
第五十八节 他逃脱不了
倪红兵也托了人帮忙,谁知大家都摇头,表示无能为力。
“怎么回事?这叶西飞想干什么?非得抓住文博不放吗?”倪红兵颇有怒气,他也知道一些周文博当年的事情。
倪紫菱一脸平静:“文博毕竟把人打成重伤,现在授人以柄,我也没有办法,再说这件事情打了人总该承担责任的,怎么能怨别人?”
“打人是不对,也得看什么原因嘛,那姓叶的挑衅,天天给你送花,文博的脾气哪能受得了?”
“他擅自跑到公司去闹事,和我有什么关系?”倪紫菱一时气恼,冲口而出。
“怎么没关系?这事不还是你引起的吗?”
倪紫菱一时气怔:“你这是明显的偏袒,叶西飞还躺在病床上呢,就是找他,也得缓一缓才行。”
“是啊,正是这样。本来一个故意伤害罪,取得受害人的谅解,再做做工作,撤案也是可以的,但是他打伤的人偏偏是叶西飞。正好村民又去闹事,我最担心的是万一认定两罪并罚,文博肯定判刑。”倪红兵轻叹一声,紧接着又说,“想想有什么证据可能对文博不利,该做的做到前头。”
兄妹俩之间有时为了案子的看法不同,常常争论,因为都是法律出身,有时倒是无须解释就能心领神会。
看到哥哥着急的样子,倪紫菱反倒安慰他:“我已经想过了,公安局无非能从两个方面突破:第一,文博是否在温如海的公司有股份,如果有股份,温如海的公司也是补偿人之一,文博参与这次案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。第二,他率先闯入公司,动手打人,致人重伤,他就是组织领导者之一,这两条足以认定他的罪名了。不过我已经查过了,工商局的登记并没有他的股份,而且温如海的证词对他有利,他说是为了丽都湖的地,借了文博的钱,并不是合伙关系。”
“嗯,很好,但愿文博在公安人员面前别胡说八道,现在能进看守所的只有你,你还是进去看看他,他从小也没吃过这个亏啊。”倪红兵又补了一句,“你尽快找找那个叶西飞,得饶人处且饶人,别太过分了。这事千万别让爸妈知道了,更不能让周伯母知道。”
找找叶西飞?哥哥的话也太容易了!倪紫菱感到心里堵着一块东西,却只能忍住。
温如海对周文博的事情非常着急,事情的发展超过了他的预期。周文博进了看守所已经让他措手不及,办不出取保候审更让他觉得吃惊。尤其是这本来是他的事情,现在反而让周文博进去了。
温如海打电话给倪紫菱,说为村民请了律师,律师已经会见了被抓的村民,不知道他们的证词是不是对文博有利,希望能见面商谈一下。倪紫菱当然想知道律师会见村民的结果是什么,但是一听说律师是白素雅,于是说道:“你问问律师会见的结果就行了。”
她是曾经告诉温如海可以另行聘请律师,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同时为周文博和村民辩护是不合规定的,本来想找律师所的同事,可觉得办案子就可能涉及自己的过往,这段时间因为送花的事情律师所里的同事已经议论纷纷。于是建议他们另行聘请律师,没想到他请的是白素雅。
白素雅离开以后,倪紫菱不放心,还是找了温如海了解律师会见的情况。温如海有些担忧地说:“几个村民倒也没有说什么,他们只说认识周文博。”
“认识又怎样?除非这件事情他们指认是周文博参与策划的。”倪紫菱说。
“当然不是他策划的。”温如海急忙说,“小徐、老格他们不会乱说的,我有数。”
“你有数?”倪紫菱心里乱糟糟的,于是问道:“老温你告诉我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?我一直没弄明白。你也知道,文博这次凶多吉少,我如果不了解所有的情况,也没有办法帮他。咱们都是关起门来说话,你今天必须跟我说实话。这件事情是你组织策划的吧?”
温如海吞吞吐吐地说:“事情我确实参与了。我为这块地投入的不少,盛阳置业神不知鬼不觉把土地抢了去,我损失够惨的。”
“文博到底给了你多少钱?是合伙还是借款?”
“一共两百多万。原来是借款,后来因为这块地,我的资金不够,就想让他参股,他也没有反对。”
“两百多万通过什么方式入了你的账户?有借条吗?说是合伙,有协议吗?”
“当然有借条,分几次借的,这个你应该清楚吧。周老弟不会不跟你说吧?”
“有借条就好,你和他合作我就不知道了。”倪紫菱不动声色,这些借款周文博从来没有说起过。两个人各自为政,互不干涉对方的事情,已经是结婚后的惯例了。
“为了投标这块地,我不只是借了文博的钱,还有几位朋友,我都借遍了。我当时都跟他们说入股一起开发,因为和梁天龙的公司合作,所以等征下地来,再谈合作。”
倪紫菱抬眼看了看他:“既然没有合作协议,那就是借款性质。你们怎么策划的?倒把周文博送进去了?”
温如海挠了挠头,说:“弟妹,这次我没想让文博去,是他主动要去的,还说要跟盛阳的老总谈谈。我想你是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,文博当然就和他们认识,也不知道怎么打起来了。”
“你跟公安局的人是这样说的吗?”
“我哪能跟他们说这些,我只说是借了文博的钱,公司有账目可查呢。”
倪紫菱稍稍放心,只要周文博不涉及投资温如海的公司,他去盛阳公司的行为就是他和叶西飞的事情了。可是,周文博并没有让关系不错的温如海知道他和叶西飞的过去,足见他的心思。也是,他怎么可能让人知道他是为了当年的事情而动手打人的呢,尤其是现在的叶西飞是公众人物,周文博是不会说出打人的真正原因的,那么认定他的打人动机就只有是对土地征用的不满,这样,他还是逃脱不了。想到这里,她的心又不安起来。
倪红兵打电话来,他的话更是让倪紫菱有些恐慌:“那些村民的口供对文博非常不利,有一个竟然说文博在温如海的公司有投资,这件事情是温如海和周文博组织的。”
“怎么会?”倪紫菱吃了一惊,“可是温如海说他们只是认识周文博,并没有指认是他策划的。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?”
倪红兵沉声说:“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,来源绝对可靠。只有温如海的证词没有用,恐怕他自身也难保了。现在就是看看还有什么办法。”
除了找叶西飞,还能有什么办法?倪紫菱一直矛盾,怎么跟他开口啊。有时候她真的看不清楚自己,怕见到他,又那么渴望见到他,哪怕明知他不怀好意地对待自己,也在心里无时无刻地牵挂着他。
第五十九节 你可以去找他
倪紫菱站在医院的高级病房里有些发愣,前两天还是熙熙攘攘的病房已经空无一人。叶西飞呢?他去哪儿了?
杜世俊在电话里并没有多说,只是说他转院了。倪紫菱的心猛地一沉,转院?病情加重了吗?各种不放心,她直接到办公室找杜世俊。
杜世俊注视着略显疲倦的倪紫菱,安慰她:“三哥病情还算稳定。当时为了尽快手术,才从省城请来的医生,现在手术顺利结束,已经转院到滨海了。”
“他的病情不适合移动,为什么这么着急转院?”
杜世俊沉默片刻,哑声说:“雪莹姐知道了这件事情,很生气,我看报案的事情也是她做的吧!”
“叶雪莹?”
看到他点头,倪紫菱的神思有些恍惚,那个坚毅果敢、雷厉风行的女人,原本就对自己极为排斥,现在要想得到她的原谅太难了,看来周文博难逃此劫了。
看守所里的周文博见到倪紫菱的时候,竟然咧开嘴笑了,就像小时候不小心做了件错事,又不好承认,只好灿烂地笑。倪紫菱稍微放心,自己一直担心他的情绪会再次爆发,他明亮的笑容反而让倪紫菱不好再说什么,简单地嘱咐几句,就出来了,因为有公安局的侦查人员在场,她不能涉及太多案情。
上个月,父母已经从云州搬来南岭市,周晨不用再上寄宿制幼儿园,便在附近找了一家幼儿园,每天由父亲接送。倪紫菱又找了小时工,每天照顾父母的生活起居。倪红兵夫妻下班也常常过去,一家人其乐融融,父母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。对倪紫菱来说,她没有了后顾之忧。更重要的是,不用在每个周一,为了把儿子送进幼儿园,看他可怜的样子了。
可现在周文博人在看守所,倪紫菱每天的工作就是千方百计地隐瞒父母,然后主动打电话给婆婆,告诉她文博出差或者一直在忙,不方便接听电话,总之各种谎言,倪紫菱觉得自己都快崩溃了。
她把那个烂熟于胸的号码敲上然后又一一删除,犹豫很久,终于第一次拨通了叶西飞的电话,无人接听,心底的恐慌再一次漫上心头。
他怎么样了?不知道他的病情,每天在担心和牵挂中生活,心只是发疯似的剧痛。她思忖良久,除了去找杜世俊,她别无办法。
杜世俊盯着她看了半天,突然叹了一口气,开始打电话。等到他声音低沉地放下电话,倪紫菱有些紧张地看着他:“怎么样?”
“这是地址,你可以去找他。”
倪紫菱接过纸片,深深吸了一口气,表达了谢意,转身离开。
“等一等,你先去找谢若峰,或许他能帮你。”杜世俊的声音平静,挺拔的背影里似乎带着一丝落寞,倪紫菱突然这样感觉。
第六十节 你不会再见到他
这是一片高档私人疗养区,沿着盘桓的山路,右边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,挺拔的苍松整齐地排列在左边的山峰上。出租车司机一听地址,不停地说只有他这样的老司机才认得路,但是也只送到门口,矗立的铁门告诉他们不能再往里走了。
下了车,倪紫菱穿过铁门旁边仅仅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菱形的边门走进去。路依然是上坡,开始还好,越走里面越深,似乎没有尽头。成片的葱茏的竹子高大茂密,翠绿的竹叶则在顶端逐渐合围,把小路遮挡起来,形成了一个圆拱形的“屋顶”,浓烈的阳光和夏末炙人的热气就这样被隔绝在外了。穿过翠绿高大的竹林,是很大的一个湖。湖水很清,沿湖的斜坡上是砌得整齐的台阶。
沿着湖边的小路走了很久,终于到了幽静的山林尽头,一些木制的小巧别墅映入眼帘,尖尖的绛红色的屋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。每栋别墅旁边是很大的花坛,里面除了种了各种花,还有迂回的回廊,回廊上爬满了葡萄藤,一串串半紫半绿的葡萄垂下来,倒是呈现一种乡村风情的生活格调。继续往里走则是高大的别墅主楼,雄伟壮观。“干什么的?”
倪紫菱吓了一跳,两个年轻人站在面前,一身黑色的衣裤。
“问你呢?你怎么进来的?”很不客气的语气。
倪紫菱赶紧解释:“我是来找谢助理的,谢若峰。”
按要求站在院中等待,很久谢若峰从另一栋楼里走出来,打过招呼把她领进另一栋楼。看来这是主楼,浪漫与庄严的气质,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,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,尽显雍容华贵。
“西飞在这里养病吗?”刚一落座,倪紫菱就问。
谢若峰并不着急,一边亲自动手泡茶,一边答非所问:“这是叶家自己的度假区,没有特许进不来,难怪他们见到您会惊讶,他们不认识您,请您多担待吧。您一路走过来,没人发现吗?”
“我从山上的小路走过来,没发现有什么人啊。”她明白了,是出租车司机绕路走的山上的小门。
“哦,那您可绕了好大一个圈子,从山下的正门进来,会有人接待您的,我已经嘱咐好了。”边说边递给她茶水。
“他的病怎么样了?我可以去看他吗?”
谢若峰不慌不忙地说道:“叶总手术后身体很虚弱,现在正在午休。这样,您远道而来,先去休息一下,我再带您去见他。”说完,吩咐人带着倪紫菱去吃饭休息。
阳光透过乳白色的窗帘落在房间里,倪紫菱确实已经非常累,应该好好睡一觉,然后什么事情都会过去,可脑子却又清醒得厉害。曾经那样决绝,现在怎么去面对他?他会不会嘲笑自己的反复无常?让他放过周文博,他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?一件件往事如潮水一般袭来,让她心里毫无主意。
一觉醒来,已是日薄西山,近来精神太紧张了,很久没这样睡着了。倪紫菱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,洗了洗脸,自己清醒了很多。
走出门,空气中飘着一股甜烂的清香,不知道谢若峰在哪里,她索性自己去找叶西飞。
向北穿过门廊,是很大的门厅向北舒展,金碧辉煌的客厅,水晶吊灯映着光折射着说不出的奢华。
接待她的陈小姐已经追了上来:“倪律师,您需要什么?”
倪紫菱回首微笑:“叶总在哪里?带我去见他吧!”
“他不在这里!”一个不大的声音响起,却是冷冽而干脆,“西飞需要休息,谁都不能见!”
从二楼的楼梯上下来的正是叶雪莹!虽然是十年未见,但是一身得体昂贵的白色套装,把她衬得成熟而年轻,身上虽没有任何珠宝,却已经难掩其芳华!
她慢慢地走下楼梯,脸色铁青,眼神冰冷,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:“你是来求西飞的吧?让他放过你的丈夫?”
倪紫菱紧紧地咬了一下嘴唇,因为过于用力,原本嫣红的嘴唇微微泛着白色,一如她没有血色的脸。她尽量露出得体的微笑:“是我丈夫把他打伤了,我来看看他的病情……”
叶雪莹冷冷一笑,上前走了几步站在她的对面:“你还知道是你丈夫打伤了他,很好!打伤了人应该承担什么责任,你做律师的比我清楚,那就请回吧!西飞还活着,用不着你来看他!”
倪紫菱感到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,但是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:“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我自然清楚,看望受害人也是我们的义务,我应该履行。”
叶雪莹依旧是微微的冷笑:“你仅仅是看望他吗?好啊!你到了这里也算履行了你的义务,你可以离开了!”
倪紫菱淡然一笑:“我没有恶意,看他一眼我就走!”
谢若峰这时已经冲进客厅,只一眼,就明白了双方的情形,看到叶雪莹发怒的脸,默然垂手站在一旁。
“我不会再让你见到他!克星!”叶雪莹皱了皱眉头,挥手叫人。
谢若峰赶紧回答:“叶总并不知道倪律师来了,我这就安排她下山。”
倪紫菱被激怒了,她想发火又觉得没有理由。于是她毫不示弱,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,眼神淡定得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:“既然这样,那请向叶总转达我的歉意!”
她优雅地转身离开,直到走出大厅,才发现自己的眼里已经蓄满了泪,她是强忍着,才没有失态而已。她的心并没有那么平静,她还是很介意叶雪莹的态度,叶雪莹的话已经深深地击中了她的自尊心。
外面天已经黑下来,像现在无比压抑的心情,怎么都舒展不开。积蓄在眼里的泪终究在黑夜中落了下来。
第六十一节 他希望我来吗
倪紫菱脚步匆匆,只想赶紧离开这里。夜色已凉,冰水一般的寒意从她的心上流淌而过,冷得她忍不住微微用力地抱住自己的胳膊。一颗一颗硕大的眼泪,滴落在手臂上,她伸手去擦,但它们仍然不停地流淌着。
黑暗中,有人追上来,是谢若峰。他的呼吸有些急促:“倪律师,请稍等一下,我安排车送您下山。当然,您最好留下来住一晚,明天,明天我再想办法,您能见到叶总的……”
倪紫菱停住脚步,面向他摇头:“已经麻烦您太多,知道他现在恢复得很好,我也就放心了……”
谢若峰竟然叹了一口气,轻轻地摇头:“叶总恢复得并不好,实话告诉您吧,今天医生正给他进行第二次手术,我怕您担心才没告诉您……没想到,二姐今天下午突然过来了,不然,你们不会遇到的……”
“第二次手术?为什么?难道第一次手术有什么问题吗?”倪紫菱的心突然紧张。
谢若峰摇头,神情略显疲惫:“叶总的病不是一次手术就能成功的,但愿这次能够彻底治好……不过,您不用担心,这次是国内最好的医生在为他手术……”
“那,现在结果怎么样?”倪紫菱心里着急,“他……是因为这次受伤才造成的吗?”
“叶总身体透支得厉害,每天至少十几个小时的工作,加上抽烟喝酒,这次又受了伤,看来他得休息一段时间了……”
倪紫菱呆呆地站在原地,他还在手术床上,自己和他近在咫尺,却不能陪伴他。心中五味杂陈,留下来,不合适,还是得离开。她知道谢若峰对她解释得这么清楚,只是要宽她的心。于是说道:“这样……就请您多照顾他吧!谢谢您这么帮我……”
谢若峰却是微微摇头:“我不是在帮您,是我必须这么做。我知道您在叶总心里的位置,如果他知道您来看他,不知道有多高兴呢!”
想起叶西飞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样子,倪紫菱嘴角上扬,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:“他希望我来吗?”
“当然。”谢若峰若有所思,“我还记得叶总第一次在滨海遇到您的样子,当时我就在他旁边。我跟了他快十年了,从没见过他那么失魂落魄,那天晚上他抽了一夜的烟,喝了一夜的酒,第二天目送您上车……”
夜色朦胧,倪紫菱只是愣愣地盯着他,好在夜色掩盖了她吃惊的神色。
他继续讲:“这几个月来,只要忙完了工作,叶总都兴高采烈地去南岭,说是去见您。可能您没有见到他,很多时候他都是跟在您的身后,见一见您就离开。所以,我的工作里多了一项:要知道您哪一天要在哪里开庭,或者在什么地方会见客户……”
倪紫菱这会儿已经分辨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,只觉得自己隐忍好久的泪水突然失去了控制,汹涌地流了出来,灯光都变得模糊一片。
“二姐是太心疼叶总了,当年叶总从美国回来创业,她当即就辞掉了在银行的工作,全力帮他。所以……请您谅解她的心情。”
倪紫菱擦了擦眼泪,已经无法再掩饰,也就坦然起来:“我从来没有怨过她。西飞能有这样疼他的姐姐,是他的福气。好吧,请安排车送我下山吧!”
谢若峰微笑:“我会告诉叶总您来过的。”
第六十二节 为什么给杜世俊打电话
接下来的日子倪紫菱更加忙碌。她把干净衣服送到看守所,嘱咐周文博少说或不说;然后就是和那些冲击盛阳置业的村民见面,和他们一一核实当时的状况;又到温如海的公司查询周文博的借款情况……每天马不停蹄地奔走。倪紫菱静下心来,该还的就得还,该承担的责任也应该承担,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。就是偶然独自驾车在路上飞驰的时候,看着夕阳西下,彩霞满天,莫名就心疼起来,不知道叶西飞的病情怎么样了,也不知道周文博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。曾经的种种过往和无法预知的未来,让她的心中突然有了宿命的感觉。
倪红兵看到她安于天命的样子,也知道她尽了全力,只好和她一起针对案情商量解决的办法。
秋风已起,微见凉意。倪紫菱这才惊觉已经是初秋的时节了,森绿的树叶都悄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。心里不禁感叹时间过得太快了,数月前,和蓝风儿、叶西飞多年后重逢,仅仅几个月,蓝风儿突然离世,再无把酒夜谈的知己。而叶西飞呢,更是难以面对的未来。思来想去,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,汇成了一股绵长忧伤的洪流,不知不觉走到“甘蓝堡”,于是打了电话给黄笑笑。
精神焕发满眼含笑的黄笑笑见到倪紫菱的时候,吃惊地瞪大了眼睛:“你怎么这么憔悴?发生了什么事?”
听完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,黄笑笑摇摇头,说:“可怜的紫菱啊,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,你应该和叶西飞讲清楚当年的事情。”
倪紫菱坚决地摇头:“这不是火上浇油嘛,他知道了当年的事情,就会更恨文博了。再说我去主动求他这事要是让文博知道,我们的婚姻也可能到头了,他本来就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。”
“那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呢?”黄笑笑无奈地摇头,“如果叶西飞知道你这些年的遭遇,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样是你甩了他,他会怎么样?猜猜,嗯?他现在可是单身呢!”
倪紫菱感慨道:“时过境迁,谁都不是当年了,既然爱已经变成了爱过,那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地重蹈覆辙呢?再说,他若有心,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来找我?现在大家都变了,只是暂时放不下那段回忆而已。就说你吧,当年为了张强要死要活的,现在让你回头,你肯吗?”
“哎,别拿我说事,说你呢。”黄笑笑打断了倪紫菱的话,“也不能让他一直误会你啊,他确实来找过你。当时我最恨那种横刀夺爱的人了,怎么会告诉他你的地址?就骗他说,你已经去美国了,我就想让他死心。当时,我告诉他你已经结婚的时候他怎么都不相信,还是我拿出了你的婚礼照片他才肯离去。后来那些年,你又到处找他。你们就是姻缘错过,没这个缘分。”
倪紫菱笑了笑,岁月无法覆盖再也回不去的时光和那些匆匆铸成的哀伤。她端起酒,惆怅满怀:“今天陪我一醉方休,过去的就让他过去,珍惜眼前人,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和蓝风儿一起喝酒唱歌了,错过了那么多机会,总觉得还有的是时间,却在失去之后才明白哪一次的相聚也许就是最后一次……”
提起蓝风儿,黄笑笑也感慨万千,憋了好久的情绪不觉涌上来。当时觉得平常的事情,多年以后回首时,却发现那是多么奢侈的时光啊!
两个女人频频举杯,醉酒当歌,说着当年的趣事和糟心的事,把自己灌得烂醉。她知道喝醉不好,但是除了喝醉,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!不管有什么事情,就让自己醉一回吧!
第二天倪紫菱醒来的时候,居然发现是和黄笑笑躺在酒店的房间里。反应了半天,才想起来,昨天她心情不好,然后跑去喝酒,然后……
找来服务员,才知道昨晚两个人醉倒在“甘蓝堡”,是杜世俊派人把她和黄笑笑送到酒店的房间。
黄笑笑眨眨眼,一本正经地问:“杜世俊……就是那个英俊潇洒的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吧?你怎么会打电话给他?是不是喜欢他?”
倪紫菱也觉得不可思议,醉了的自己怎么会给杜世俊打电话呢。她斜眼看着黄笑笑:“多亏你不是我的丈夫,不然就这醋劲,谁受得了!想想你家老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……”
黄笑笑撇撇嘴,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:“一个喝醉酒的人通常会给什么人打电话呢?最想见的人!这可是心理学家研究的结果……”她歪头想了想,“我想见见这个杜世俊,把电话和地址告诉我!”
“你不说我还忘了,那吴虎的老婆听说要常住在南岭了,你也该醒醒了。”倪紫菱想起杨阳的话,故意提醒她。
“你呀,先顾好你自己吧。”黄笑笑抿嘴笑着说。
第六十三节 我们可以合作
果然不出所料,温如海在公安局的人再次找他谈话的时候也进了看守所。事情一件接着一件,没有一件是顺利的。既怕父母知道周文博进了看守所,又要应付温如海的家人。老温的妻子这段时间是每天几个电话地找她,商量解决的办法。
电话响的时候天已经大亮,倪紫菱不愿意睁开眼,因为睁开眼就有那么多的烦心事等着她。她从来没有这样过,哪怕是最棘手的案子,她都会精神抖擞地去处理。可现在她最怕的是每天睁开眼睛。
打电话来的是杜世俊,听他的声音像是有什么高兴事,很兴奋的语气:“你快来公司,有事和你商量。”
“什么事情?你说吧!”倪紫菱还是懒洋洋的。
“是有关周文博的事情,我在公司等你。”他开始催她了。
见到杜世俊,他一脸笑意,招呼她坐下,说道:“事情有转机了。昨天三哥亲自打电话给公安局的人,说明了情况。今天还要我直接去找市公安局的江局长,我当然要找你来商量了。”
倪紫菱一时没明白:“找江局长?”
“找他帮忙,把周文博放了!”
“怎么可能?他涉嫌两个罪名,怎么能放?”
“这就看你想怎么办了。三哥已经找关系打了招呼,具体的事情就得你和我一起去办了。”
倪紫菱有些不相信,她迟疑地问:“这件事情,他……他不想追究了?”
杜世俊含笑点头:“看来是这意思。周文博打人这件事情一出,三哥就让人封锁消息,更没有媒体参与,所以事情好办得多。你是公司的法律顾问,当然应该由你去办了。”
秋天的阳光依旧灿烂,透过窗户洒满半个办公室。倪紫菱还没醒过来:“是你说服他的?”
杜世俊摇头:“我也不知道是谁,这个不重要,我们商量怎么处理吧。”
给周文博办了取保候审,与他有关联的温如海随着周文博的案子当然也就释放了。本来做好最坏的准备了,现在突然的转机让温如海莫名其妙。
倪紫菱解释说:“这是盛阳公司的杜世俊帮忙。”
温如海千恩万谢,亲自登门感谢。杜世俊轻描淡写地说:“温总在南岭是有相当的实力,和有实力的公司合作才能双赢。盛阳公司现在想和您合作,可以吗?”
温如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怎么这么好的事情轻而易举地落到了自己头上?能得到块地就行,没敢奢想能和盛阳公司合作。他有些结巴地说:“杜总的意思……是……我们两家合作?”
“是啊,温总有意吗?丽都湖的地太大,公司本来也要分期开发。如果我们合作,可以把其中的一块直接交给贵公司开发……”
没等杜世俊说完,温如海的手已经伸过来了,高兴地答应:“我愿意和杜总合作!”
温如海在南岭市最大的酒店设宴请杜世俊,当然还有周文博夫妇。毕竟是杜世俊帮忙把周文博从看守所放出来的,虽然他是盛阳公司的人,但是周文博也到场了。席间,听到温如海要和盛阳公司合作,别说是周文博的脸黑了下来,就连倪紫菱也暗吃一惊。
事后,倪紫菱问杜世俊:“这是谁的主意?”
“反正我们公司要和人合作,和谁都一样。再说他的公司不是还有你家周文博的股份吗?”
“是温如海告诉你的吧?他们只是借贷关系,并不是股份投资。”倪紫菱心知不妙,温如海为了更好地拉近和盛阳的关系,自然恨不得能牵扯进周文博。
杜世俊只是微笑着看着她。
倪紫菱突然醒悟:“应该是叶西飞的主意吧?”
杜世俊摊开双手,还是没有回答。倪紫菱不觉惊讶于叶西飞的诡谲。原本盛阳置业和村民签订拆迁合同一事已经处于胶着状态,无法再有进展,他利用村民闯入公司的机会,峰回路转。盛阳置业原来打算要在补偿上做出较大的让步,而现在有了温如海,自然由他去搞定了,土地上的拆迁也不用费力。况且,他知道了周文博在温如海公司的投资,这样一来,周文博必定退出。好厉害的一石三鸟之计啊!
温如海不知道里面的缘故,高兴地和盛阳公司的人谈合作事项。看到周文博坚决反对和盛阳公司合作,温如海实在不能理解:“我们做了这么多工作,就是想得到一块地,现在机会就在眼前,怎么能放过呢?老弟,也许这是我们两个因祸得福,才有了这天上掉馅饼的机会。”
周文博坚决地说:“如果合作,我就撤出股份。”
温如海愣住了,这又是哪一出?
第六十四节 你到底是谁
接到杜世俊在电话里的邀请,倪紫菱急忙赶到公司。敲门走进杜世俊的办公室,刚要打招呼,却发现坐在总经理位置上的竟然是叶西飞!她猝不及防,愣在当场,又不能退出,只好低声说道:“杜总呢?是他找我……”
叶西飞没有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,洋溢着阳光的美丽脸庞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突然黯淡,就像准确的节气,刚到立秋,突然就有了凉意。他的心一紧,脸上却是柔和地含了笑意:“阿俊在会议室开会呢,是我找你。”
倪紫菱微微扬了扬下巴,她把包放到沙发上,坐下来等着他的下文。
看到他迟迟没开口,她轻轻地问道:“你的伤,怎么样了?”
叶西飞笑笑:“还好吧。”他点燃一支烟,慢慢地吸着,然后翻看着桌上的文件。
倪紫菱平静地走过去,把烟从他的手里拿过来,掐灭,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坐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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