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. 第二十章 (三合一)子午流注针法……-《异世界中医铺经营指南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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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扎完最后一针,谢白术收手道:“老穆勒先生、小穆勒先生,针需要留一个小时的时间门,请耐心等待。”

    他的话落下之后,老穆勒依然一动不动,呆呆地看着病床前一小块地,小穆勒检查了自己父亲的状况,发现自己父亲的保温状况良好之后,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,靠着椅子开始睡觉。

    谢白术:“……”这是真没觉得他的针刺会有效果啊。

    至于麦克和老克劳德商量着一人出一半的治疗费,给了钱之后,两个人坐在了店里谁都不离开,就怕对方出点手段干扰赌局。

    而两位见证人就没那么好的耐心,听到需要一个小时,都表示一个小时后再来店中。

    送走二人,谢白术也从店里拿出水果和零食跟老克劳德、麦克分享起来,他还想叫小穆勒,可喊了两声,小穆勒丝毫反应都没有。

    麦克拦住谢白术说:“就让小穆勒睡吧,他白天要上班,晚上要照顾老穆勒,好不容易放一天假,还被我拉着来了这里,他太累了。”

    谢白术感叹:“不容易啊。”

    谁家有个瘫痪在床的病人都不容易,只不过对于穷苦人家来说会更加的困难,有时候甚至能把人逼上绝路。至少谢白术在蓝星就见到过类似的新闻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老穆勒在想些什么呢?

    他什么都没想,盯着一小块地面,专心致志地把地砖上的不规则烟雾状纹路在脑中描摹,先竖着下来,分支,再竖着下来,再分支,几笔将一个图案描摹完毕,然后视线上移,从头开始。

    这是一项打发时间门的好活动,至少对于瘫痪在床、哪里都去不了的老穆勒而言是极好的,轻松易得,无论在哪里,只要他的眼睛还能看见东西,他就能随时随地进行这项活动。

    人既然还活着,大脑和身体总有一样需要动起来,身体动不了的时候,就得给大脑找点事干,否则谁知道它会想些什么?

    老穆勒不关心自己在哪里,也不在意别人对他做了什么,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,毕竟他还没聋,也还未傻。既然旁边的人说话不避着他,那他也不会避着不听,当然他也做不到就是了。

    所以老穆勒知道自己是在一家店里,这家店的老板正在给自己治疗,所谓的治疗手段就是自己身上扎着的那些针,甚至他还知道这次治疗是源于两个人的赌约。

    若是换个人处在老穆勒的位置,必然会觉得羞愤,甚至不必换人,只需要把这事放在两年前,老穆勒也必定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。

    为了一个可笑的赌局,让一个瘫痪的老人以一种狼狈不堪的姿态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,就好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,在众人的围观下接受试验。

    没有人关心他能不能好起来,所有人在乎的只是赌局的走向和结果,他成了一个纯粹的工具。

    甚至因为他的瘫痪和狼狈,他暂时成为了众人焦点,说不定多少人在背后嘲笑他、怜悯他,露出那种悲天悯人的恶心表情。

    是的,老穆勒知道这一切,他甚至也想到这一切,可那又如何呢?

    四年的瘫痪生活,早已将他那可笑的尊严挫骨扬灰,所以一切都无所谓了起来,是不是成为了众人口中的笑话,无所谓了;是不是被侮辱了,无所谓了;甚至治疗是不是有效果,也无所谓了。

    他眼里所能看到的只有面前那一小块地砖,这样就够了。

    从头开始,直下,分叉,再直下,再分叉,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。突然老穆勒注意到了一只小飞虫,它好像缺了一边翅膀,只能靠着几根细骨嶙峋的腿在地面上移动,它走出了花纹,走到了另一处地砖花纹,然后慢慢地走入床下。

    老穆勒伸长了脖子探头去看,双臂扒着床沿微微用力,突然,老穆勒定住了,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抓着床沿再用了用力,腿部细微痛感传入大脑的那一刻,他彻底愣住了。

    自从患病以来,他的腿从一开始的疼痛难忍到后来只剩麻木,四年时间门,他都快忘了自己原来是有腿的,直到这一刻,他竟然重新感受到了腿,虽然只是细微的痛感,虽然微不足道,但他居然感受到了……

    小穆勒是被门外汽车的鸣笛声吵醒的,睁开眼睛后他扫了眼小声说话的个人,习惯性看了眼自己的父亲,然后他就惊到了,他的父亲竟然在哭,表情一如既往的麻木,可眼里却充盈着泪水。

    在他睡过去的这段时间门,发生了什么?

    小穆勒站起来,问:“爸爸,你怎么了?”

    因为小穆勒的动作和声音,店里的个人都被吸引了目光,于是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了老穆勒的声音:“我的腿……好像……有感觉了。”

    麦克第一个反应过来,他霍然站起来,难以置信道:“这怎么可能?!”

    老克劳德则欣喜不已,“哈哈哈,我就知道,谢瓦利埃先生说能治好老穆勒,就一定能治好老穆勒的!”

    谢白术走上前查看了老穆勒身上的针,发现针没有问题之后,对老穆勒说:“初次扎针就能有知觉,看来你的恢复速度应该还能再快一些。”

    这个世界的人自愈能力确实很不一般,只要能有正确的治疗,他们的自愈力便能发挥作用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真的能……恢复吗?”

    这是谢白术见到老穆勒以来,老穆勒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,他的表情依然是僵硬麻木的,可眼里却有了希冀,谢白术点头,“是的,老穆勒先生。”

    老穆勒的嘴角扯了扯,似乎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,最后他把脸埋在了床单上,谢白术听到了两个微不可闻的字: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谢白术露出一丝微笑:“不用谢。”

    这时候,麦克走了过来,他难以相信老穆勒说的话,于是语气急促地问:“老穆勒,告诉我你说的是真的吗?你的腿真的有感觉了吗?!”

    老穆勒一动不动,不搭理他,麦克看向了小穆勒:“小穆勒,你问问你爸啊,这件事情可不能开玩笑,你问问他是不是在胡说,或者说他的感觉出错了,这很正常的不是吗?瘫了这么久,大脑产生一两次错觉都有的不是吗?”

    小穆勒一把推开了麦克,问自己的父亲:“爸爸,真的吗?”

    老穆勒抬起头,露出脸,说:“真、的。”

    小穆勒点头,麦克在一边抓狂,抓住小穆勒的衣领,说:“怎么可能是真的?就算治疗有效果,怎么可能起效怎么快?小穆勒,你再让你爸爸仔细感受感受,你要知道,要是我输了,你可就没有那五百玻纳了!”

    小穆勒扯开麦克抓住他衣领的手,一字一句说:“五百玻纳,我不要了。”

    与此同时,他泪流满面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小穆勒今年四十岁,有妻有子,有父无母,正是一个成年人一辈子压力最大的时候。只不过对于小穆勒而言,他的压力要比同龄人更大一些,因为他的父亲病了。

    小穆勒很爱他的父亲。不同于其他沉默寡言或者凶巴巴的爸爸,他的爸爸是一个很有童心的人,虽然有着沉重的工作,可下班以后,爸爸总是会拖着疲倦的身体陪小穆勒玩一玩,他们会一起折纸飞机,一起堆积木,一起刨沙坑……,一切在其他父亲眼中极为幼稚的游戏,爸爸都会陪小穆勒玩。

    所以在小穆勒很爱很爱他的父亲。

    他的父亲劳累了一辈子,在母亲去世后,更是肩负起了工作和照顾小穆勒两件事情,而那个时候的小穆勒也才十岁,还远远不到成年独立的时候。

    等到小穆勒高中毕业进入社会工作以后,他的父亲总是告诉他——爸爸在呢,苦了累了就回家。

    所以在父亲倒下之前,小穆勒从未体会过孤立无援、有进无退的感觉。

    小穆勒不是不知道父亲很累,可是他总想着他努力一些,多挣些钱,父亲只要再等一等,等他挣到足够的钱,他就再也不让父亲工作了。

    可是他的钱还未攒够,父亲的身体却已经撑不住了。

    那是在小穆勒十五岁的时候,父亲在工作的时候倒下了,被同事送到了医院。小穆勒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,医生告诉他因为常年的劳作,父亲的身体出现了问题,以后不能再进行体力劳动了。

    父亲很难过,但小穆勒并不觉得不工作有什么不好,他想以前父亲养他,现在他养父亲就好了,只要父亲的身体能好起来,比什么都强。

    但生存的压力压在小穆勒的身上,他需要养两个孩子,还需要攒钱买房子,这一笔笔的花销本就压得他喘不过气,然后父亲的检查费和求医费也压了上来,小穆勒咬牙扛着,他的妻子也陪着他。

    然而小穆勒没想到的是即便没有继续工作,父亲的身体也急速地恶化了下去,就好像前面几十年劳作的暗伤在父亲年老体衰之后全面爆发了出来。一开始父亲只是痛,后来疼痛的部位开始扩大,再后来父亲就再也不能走动了。

    父亲瘫了四年,小穆勒也照顾了父亲四年,一开始他很心痛,为父亲的病痛而揪心,四处为父亲求医,希望能找到让父亲康复起来的办法,可渐渐的,一次又一次的碰壁,一次又一次的失望,钱越来越少,父亲的情况越来越不好,小穆勒整个人也越来越麻木了。

    有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父亲活着,还是希望父亲去世。

    他的生活太苦,幼时的那些甜蜜不知何时已被磨灭殆尽。

    所以在麦克找上门来的时候,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,因为麦克说治疗费由他和老克劳德承担,如果治疗不成功,他还会给小穆勒五百玻纳,而五百玻纳足够他一个人省吃俭用一个月了。

    至于父亲的病能否治好,小穆勒没有抱半点的希望,早在各个大医院的医生告诉他动手术有可能恢复,也有更大可能瘫痪加重甚至死亡的时候,他就已经彻底死心了。

    这次尝试不过是为了钱罢了。

    所以他怎么都没想到,那看起来可笑无比的针扎在自己父亲身上之后,他的父亲竟然说他的腿有感觉了,那个老板还说自己父亲的恢复速度会加快,他说的那么的自然,那么的理直气壮,就好像他说的是真的一样。

    小穆勒抹了一把眼泪,眼里露出了很久很久都未有过的坚定之色,他想不管是不是真的,不管麦克会不会继续负担医药费,这两个月,无论如何他都要带着父亲治下去!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晚上七点半,潘在快餐店的收银台处发愣,店里已经坐了不少牌友,一个牌友走到潘面前,打了个响指,问:“潘,你这是怎么了?难得见到你发呆呢。”

    旁边桌子的人一边洗牌,一边说:“瑞德,你不知道吗?潘今天可是和佩斯一起去给老克劳德和麦克的赌约做见证人了,六点去那家理疗店看老穆勒的治疗结果,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副模样了。”

    “潘也是这样?佩斯也是啊,她六点半回的旅店,要不是我提醒都差点忘了查账,以前每晚都要来打牌,今天我叫她她都没来呢!”

    有人在店里四处看了一圈,惊奇道:“真的没看到佩斯呢!”

    两位赌约见证人的异常勾起了店中牌友们的好奇心,有人说:“早知道我就不该嫌麻烦,下午也该去理疗店看看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是,该早点给孩子煮好晚餐去理疗店的,他已经四年级了,独自一人吃晚餐早就没问题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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